處方簽3    

關於「處方簽」:

最後一章節了,沒看過的朋友,請記得要從第一章開始看,畢竟它是個連載小說。

====回到過去

中篇-【處方簽-第一章】

中篇-【處方簽-第二章】

====故事開始

13.

 

生病時,我們會去診所看病,醫生開的處方簽,讓我們可以去櫃檯領取足以殺死體內病菌的藥物,當五顏六色的藥錠、膠囊,進入體內之後,身體漸漸好轉,原有的不適也有所改善。但,我們並沒有想到,這藥物同時也扼殺了健康的細胞,造成身體的抵抗力變弱,失去了人體自身的免疫力。當下次生病時,你只能再去診所,拿比上次更好的藥,其實應該說,毒性更強的藥,來抵抗病菌的大舉入侵。

 

人們貪圖一時的方便,頭痛吃止痛藥、感冒吃止痛藥、睡不著吃安眠藥,讓藥物操控著我們的生活,而忘了這些藥物將會帶來的副作用。我們都不知道飲食是造成人生病的最大因素,想要讓自己活的更健康,都需要靠自己去改善一切呀!

 

晉威將自己撐起,虛弱的他爬上餐桌椅,由於睡前吃了一顆退燒藥、在夢中還吃了有汽油味的藥錠、還有糖果味的藥錠後,昏昏沉沉的像是剛剛坐了遊樂園的海盜船,翻攪的胃讓他感到一股噁心,他大口啜飲著礦泉水,直到瓶中的水一滴也不剩才將瓶子丟進腳邊的垃圾桶,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三包藥袋散落在餐桌上,花瓶裡的白玫瑰凋謝的花瓣安穩的躺在旁邊,平靜而安詳,晉威拿起第一包藥袋。

 

(用途:彌補一段難忘的記憶。)

 

茂森胖胖的臉龐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你是我的好哥們!),之後是刺耳的煞車聲,他被車撞飛的畫面歷歷在目,淚水落了下來,失去右邊眼睛的那個窟窿,居然也流出汨汨的眼淚,他摸著空蕩蕩的右眼窩,「這是副作用…」他不帶感情的說。

 

第二包藥袋。

 

(用途:取回失去的愛。)

 

晉鴻兩眼天真無邪的看著他,稚氣的臉龐帶著如天使般的笑容,(哥…哥謝謝你…讓我那麼幸福…),之後是被大火吞噬的晉鴻,那如爛泥般的軀體瞬間變成一攤灰燼,灑落在佈滿熊熊火焰廚房,他伸手想抓,卻只能抓到再次失去的痛苦。他看著像是被截肢的左腿,「我為的是什麼?」那股不服的怒氣像是死火山再次拾回原有的爆發能力。

 

「媽的!」晉威憤怒斥喝,抓狂般的將手中藥袋撕破,紙張宛若雪花般的散落在桌面上,他捧起花瓶狠狠摔向廚房的牆壁上,匡噹一聲,花瓶碎成好幾個碎片,白玫瑰雜亂無章的散落在地板上。

 

晉威抱頭痛哭,兩手狂亂的抓著自己的頭髮,身子不斷抽搐,不知如何是好,「為什麼要讓我那麼痛苦,讓我醒來好不好…我不要受折磨了…為什麼還醒不來!」他發出嗚咽的聲音。

 

一道刺眼的金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抹掉眼前模糊的淚水,餐桌上掉了一顆發光的藥錠。他緩慢伸出顫抖的手,猶豫著是否要拿取,(這次還能再改變什麼?),他將閃閃發亮的藥錠捧在手中,拿近一看,這藥錠的外圍飄著淡淡的光暈,紅色、黃色、藍色,交錯呈現,看起來不像是一般的藥錠,而是有著宛若鑽石般誘人的色澤。

 

「我…還有一次機會嗎?」他咕噥著。

 

然後他在佈滿散落紙張碎片的餐桌上,尋找第三包藥袋的殘骸,只剩左眼能夠看東西,真的是一件吃力的事情,他專注的看著碎紙,整個人幾乎都快趴到桌上去了。

 

「找到了!」激動的他將碎紙拿起來,用拇指和食指緊緊夾著,放在左眼前,左手些許的顫抖著,心跳聲噗通噗通的在耳朵裡響著。眼前的效果跟之前的不一樣,所以這一定是第三包藥錠可以帶來的效果,只是這片紙張並沒有副作用的部份,下緣只剩下撕裂的痕跡。

 

(效果:回歸一切)

 

「回歸一切…」皺眉的他喃喃說道。迷惘的他看著最後一顆藥錠,上面刻著「R」,(是Return的意思嗎?),他躊躇的心如拔河般的不斷拉扯著。

 

「你…還是決定要繼續下去嗎?」。

 

晉威抬起頭,圓眼盯著沒有人的客廳,他環顧四周,除了家具之外,什麼也沒有。

 

「是誰?!」他胸膛裡的心臟激動的跳著。他可以感覺到從窗縫灌進來的冷冽寒風拍打在臉上,兩眼左顧右盼,這時,他發現天花板的樑柱上有一隻黑色的蟑螂一動也不動。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嚥下喉中的口水,呼吸漸漸加快,又有一隻不知從哪跑出來的蟑螂停在第一隻蟑螂的旁邊,接著是六隻、二十隻,晉威看得目瞪口呆,受驚嚇的他根本忘了逃跑,他只是呆坐在椅子上,左手緊張的搔著被截肢的部位。

 

幾百隻黝黑的蟑螂順著樑柱爬向漆著白色油漆的牆壁,快速移動的蟑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展翅高飛,朝長形沙發的前方飛去,霎那間黝黑的蟑螂變成一團黑色的濃霧。

 

一張死白色的骷顱臉從中浮出,痀僂的死神站在長形沙發的前方,用他那兩顆黝黑如黑洞般的眼窩看著晉威,身體的濃霧,隨著螺旋般的氣流向上緩緩飄動,裡面散佈著一張張痛苦哀怨的人類面孔,嘶牙裂嘴的無聲吶喊著。

 

「是你!」晉威的口氣帶著憤怒,他用兩手將自己撐起來,然後用僅存的右腳往前跳,跳到餐桌的邊緣後,並將自己靠在餐桌上,右腳維持平衡,雖然少了一隻腳,似乎站著可以讓他更有勇氣去跟死神面對面 。「你這個殺人兇手,你害死了茂森!」

 

「不是我,是你害死的!」死神冷靜的說。

 

「什麼…」晉威驚訝的說。

 

「生與死本來就是人世間的輪迴,每個人的壽命也都是註定的,茂森,應該是三十一歲得到腦瘤開刀後才會往生。而你,竄改了過去,才會改變他後來的命運。」面無表情的死神帶著像是父母在教訓小孩子的口氣繼續說。

 

「因為你的自私,你想要挽回這段曾經被你踐踏的友誼,你知道接踵而來的問題會有多少!你會害死多少人!你知道嗎!」當死神憤怒的時候,黑霧裡的人臉像是氣球般突然爆破,似乎隨著他的心情隨之起舞。

 

晉威瞠目結舌的看著死神,「所以你的意思是,晉鴻也是我害死的嗎?」他冷冷的說。

 

「你覺得呢?這問題應該要問你。」死神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你自以為你想要改變什麼?」

 

「我…我…」他看著手心裡最後一顆藥錠,(效果:回歸一切),他再次看向死神那鬼魅般的雙眼。

 

「你還想再回去嗎?擁有的時候你不曾珍惜!你還想再回去嗎?難道你不怕副作用嗎?」死神冷冷的問。

 

「我還在乎什麼嗎?我都已經變成這樣了!我還要擔心什麼嗎?」晉威膽怯的說,失去右眼跟左腿的他,感到無地自容。過去的他從來沒有好好去珍惜擁有的東西,這些年來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他真的知道他在乎的是什麼嗎?「我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想要去挽回,即使我挽回不了,也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去讓一切恢復正常…我不希望…因為我的自私…傷害更多的人。我只想要…再回去看一次晉鴻…可以嗎?」他潤濕的雙眼滿是乞求,如流浪漢伸手對著路人乞討,只為了飽餐一頓。

 

死神只是無奈的搖搖頭,長嘆一口氣,不發一語,然後如薄霧般消逝雲散,只剩下一隻黑色的蟑螂,著急的四處亂竄。

 

晉威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氣溫依舊寒冷,他茫然的心失去了方向,就像是大海裡漂流的浮木,隨波逐流毫無目地。

 

(記得…不要再回頭了…接受生命的…一切)

 

「晉鴻…如果哥哥無法面對這一切…該怎麼辦…」

 

最後一次,晉威將充滿耀眼光芒的藥錠吞下肚,他一心一意只想著晉鴻,如果回歸一切就代表著他將離開這場充滿懊悔的夢境,那他也無悔了,因為他已經見過他最愛最愛的親人了。

 

感到一陣昏眩後,晉威癱軟的趴倒在地板上,毫無知覺的他,停止了呼吸,心跳漸漸不再跳動,深如沈睡般的離開這個世界,房內只剩下,寒風發出的颼颼聲響。

 

 

14.

 

刺眼的陽光灑落在房間裡,翻來覆去的晉威不小心從床舖摔了下去。驚醒的他瞪大雙眼看著窄小的房間,窗簾隨風飄逸,窗外傳來麻雀啾啾的叫聲,他婆娑著發疼的臀部,左腳趾頭緩慢的移動著,「我的腳!」,晉威的左小腿又接回去了,「真是天衣無縫!」他笑著說。他摸摸右眼窩,被手指刺痛的他,緊閉右眼,擠出淚水。「我終於醒來了!哈哈~」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開心的笑著。

 

豔陽的溫度打在他的背上,讓身穿白色吊褡的他,背後濕了一大片,倒三角形的汗漬。他扶著床緣站了起來,(感覺怪怪的…)他皺眉搔著自己的臀部,渾渾噩噩的走出房間。

 

餐桌上的白玫瑰花生意盎然的插在花瓶裡,屋內飄著淡淡的薰衣草香精的味道,他不知道已經昏睡了多久,只感到喉嚨如沙漠般的乾渴。他隨手從桌上拿了一顆蘋果,大口大口的嗑著,這蘋果還真是又脆又甜,他心想。

 

晉威走到客廳,打開電視,牆上的時間是早上八點半。所以打從他一回到家,吃完退燒藥,就一直睡到現在才醒來呀!新聞主播出現在螢幕裡。

 

「您好,歡迎收看晨間新聞,今天是民國八十九年六月五號,首先先來關心第一則新聞…」

 

晉威手中的蘋果掉落在磁磚地上,「民國八十九年六月五號?!我還在夢裡!」,他以為吃下刻有「R」字的藥錠,就可以讓一切恢復正常,至少他可以從那個詭異而鬱悶的夢中醒來,只是沒想到,現在的他,還是在夢中,他回到十一年前的,這還不打緊,因為他永遠忘不了,民國八十九年六月五號的這一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轉頭看向儲藏室,那房門漆上了粉紅色的油漆,而門把上掛了一隻小熊娃娃,娃娃的胸前寫了一個「R」。

 

這「R」並不是「Return」的縮寫,而是「Rachel」的縮寫,本名叫「林梓秋」。

 

晉威打開房門,轉動時接觸到手把上的小熊娃娃時那熟悉的觸感,內心有股悸動,那是難過?還是惋惜?

 

惋惜什麼?「我是惋惜什麼?」他喃喃說。

 

屋內飄著淡淡的玫瑰花香,一個個搬家用的大牛皮紙箱整齊擺放在房間裡,窗外的陽光穿透緩慢飄動的塵埃,他站在門口,看著林梓秋曾經住過的房間,晉鴻耳邊似乎還可以聽到她開懷大笑的聲音。

 

紙箱上寫著衣服、雜物、保養品…其中一箱寫著回憶。這房間的一切帶給他沈重的壓力,使得他行走時更顯得艱難。那時候的他有喜歡梓秋嗎?他有發現梓秋喜歡他嗎?好像沒有?

 

他將尚未封箱,寫著「回憶」的紙箱打開,裡面放滿許多不同款式的相本與日記本。

 

(晉威…我明天就要結婚了…我…我希望你能夠來參加我的婚禮…)

 

(結果你有參加嗎?)

 

他用顫抖的雙手將最上方的日記本拿了出來,盤坐在硬梆梆的磁磚地板上,翻開後,第一頁寫著「民國八十七年  冬季」,並貼著一張團體照,裡面有公司的同事,而晉鴻和梓秋兩人站在最中間,梓秋留著一頭俐落咖啡色的短髮,髮際垂在耳朵下方,這張是公司舉辦聖誕晚會時拍的照片,右後方有一棵佈置華麗的聖誕樹,地上擺滿了許多同事準備交換的禮物,那時候他們感情融洽的宛若姊弟。

 

(姊弟?是她想聽到的答案嗎?)

 

梓秋是晉威工作的同事,一名大他六歲的女性,天蠍座。那年晉威剛退伍,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營運網路購物的公司,他原本住在伯母的妹妹家,位於梅花市的外圍郊區,除了上下班不便利之外,晉威又想要節省開銷,(我總不能一直依靠伯父伯母吧!他們為我做的夠多了,更何況,晉鴻的意外也造成他們心裡有一段抹滅不了的陰影。夫妻倆總自責是因為他們的粗心才會讓晉鴻發生意外的,但其實是…)晉鴻把自己從這痛苦的回憶裡抽離。

 

現在他應該專注在,他為什麼又回到這一天。當初梓秋知道晉威急著在找住所,而她住的公寓是她自己買的,兩房一廳一浴,於是她便主動邀約晉威,看他是否要過來住,房租可以算他便宜些,至少水電費都不用繳。

 

對於晉威來講,他不用再欠伯母人情,而梓秋姊的公寓離公司約十分鐘的路程,省下許多時間與交通費,於是他便答應租下,很快的他們兩人便同居在一起,應該說,兩個很好的朋友住在一起,也就是晉威現在住的這間公寓。

 

(她是什麼原因搬出去?但她還是願意將公寓租給我?)他心想。

 

「結婚!因為結婚,她才搬離這裡。」說完後,他便深深了嘆了一口氣,手持日記本,這塵封以久的記憶又湧上了心頭。

 

(在你心裡…是怎麼看待我對你的…?)

 

梓秋的雙瞳倒映著橘黃色燭光,眼底透著一股神祕的暗潮,似乎在他內心深處早就知道答案,但她還是想要親耳聽到晉威說出口,這樣她才會死心,就像是醫院的家屬一定要等到醫生宣告病人死亡,他們才能夠開始痛哭流涕。

 

「我說的答案是?」他皺起眉頭,絕望般的快速翻動著梓秋的相本,好像在尋找他的標準答案。

 

他說了什麼,其實他知道,年輕的他初入社會,有許多事情都讓他非常好奇,對於愛情更是懵懵懂懂,如果要將「性」、「愛」分開看的話,在他當時的人生觀裡,當然是以「性」的成份居多。

 

晉威不能說長得帥,他長得有點像原住民,深邃的五官搭上健康的褐色肌膚,濃眉大眼,笑起來總露出八顆整齊潔白的牙齒,右邊臉頰上有一個小酒窩,下巴留著一搓鬍子,修剪的很有型,身高約178公分,體重71公斤,平時有游泳的習慣,雖然沒有明顯的肌肉,但線條與體態還有結實的身體讓許多女同事每天都想吃他豆腐,而他也樂在其中。

 

幾個月內他換了三四個女友,每天下班都會跟女同事去酒吧喝酒玩樂,每次三更半夜都醉醺醺的回到住所,而梓秋就像他的大姊一樣,照顧醉攤在沙發上的他,徹夜難眠的她總要等到晉威回到家,她才可能會安心的入眠。

 

晉威耳邊隱約聽見那半夢半醒間的熟悉聲音,梓秋將盛裝熱水的臉盆放在桌上後,並將毛巾沾濕後擰乾,水落下的聲音在靜謐的深夜裡格外響亮。她用毛巾輕拭著他剛嘔吐完的油膩雙唇,而他像個孩子說著夢話。

 

梓秋穿著睡衣,從房間裡將毛毯拿了出來,這個冬季的深夜後更加寒冷,氣溫直逼四度。咖啡色的厚重毛毯輕輕的蓋在晉威的身上,喃喃自語的他說著夢話,客廳裡唯一的燈光是牆角的落地燈,微弱的黃光打在晉威年輕的臉龐,梓秋會坐在小凳子上看著他,用手摸著他那發熱發紅的臉龐,酒氣隨著他的打呼飄散在冷冽的空氣裡。

 

她只是不發一語的看著他。

 

15.

 

隔日,當他從沙發上睡醒時,許多時候都是摔到地板後才驚醒,頭痛欲裂的他將自己撐在地板上,而當他漸漸清醒的時候,梓秋早已坐在沙發上,將裝在馬克杯裡熱騰騰的綠茶放在桌上。

 

「宿醉,喝點熱茶解酒吧!今天還要上班吶!小鬼!」她笑著說。

 

那帶著暖和的茶香撲鼻,帶著淡黃色色澤的茶嚐起來是如此的甘甜,他緩緩的啜飲著,兩手捧著熱呼呼的馬克杯,被人照顧的感覺真好,對他來說,是像家人或是另一種情愫呢?

 

清晨五點半,有多少這樣不斷上演同樣戲碼的日子,他只是日復一日虛度青春,梓秋一直像個大姐般的照顧他,眨眼間兩年過去,晉威雖然在工作上已經有不錯的成績,也頗受主管的愛戴,但他依舊過著揮灑自如的生活。

 

八十八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跨年夜。晉威和梓秋與同事續攤結束後,便徒步走回家。那晚高掛在夜空中的月亮顯得亮眼,他們經過中央公園,冷風颼颼,榕樹隨著晚風擺動著,路上沒有車輛,只有遠處傳來那模糊的煙火聲響。

 

教堂聳立在公園旁,耳邊傳來輕柔的聖歌,階梯旁有許多人,手中捧著一小盞白色蠟燭,橘黃色的光暈讓人感到格外的溫暖,似乎能夠阻擋冷空氣的侵襲。

 

「梓秋姐,那蠟燭是要幹嘛的?」晉威問,同時搓著他的雙手,發出沙沙的微弱聲響。

 

「那是許願蠟燭呀!一般是說可以保平安~你等我一下!」說完她便逕自走開晉威的身邊,小跑步到教堂的臺階前,跟修女和神父寒暄了一下,領了一根白色的蠟燭,然後朝晉威走過去。

 

「來~我幫你要了一支蠟燭,你想許什麼願望儘管說!」她說,炯炯有神的雙眼儘是喜悅,像是做了一件好事。

 

晉威將套著小手把的蠟燭接過去,「我想許什麼願望…我希望,我能夠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然後不要再想起我的過去…」他說,臉上帶著一抹哀愁。

 

梓秋打了個噴涕,「對不起…好像有點冷…我好像有點著涼…」她擤了擤鼻子。

 

「妳先幫我拿著…」晉威將蠟燭遞給她,然後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拿了下來,走到梓秋的背後,把圍巾繞在她的脖子上。「蠟燭不要拿太近,不然等下不小心著火喔!」他開玩笑的說。

 

「誇張!」梓秋回矇一笑,深深的望進晉威的雙眼,那時兩人都忘記了呼吸,而時間似乎也停止了。直到旁邊經過的路人發出談笑的聲音後,他們才回過神,把彼此拉了回來,梓秋不自在的移動著雙眼,好像剛剛發生了一件尷尬的事情。

 

「那妳呢?」晉威說。

 

「我?」她疑惑的說。

 

「對呀!妳想許什麼願望!」

 

「喔!對喔!我希望…」她專注的看著手上的蠟燭,火苗隨著冷風左右擺動。

 

「妳要說出來呀!我剛剛都有跟妳說我的願望!」他的口氣任性,並嘟著嘴,像個撒嬌的小孩。

 

「我…我希望我可以找到答案…」梓秋支吾的說,眼神閃爍。

 

「什麼答案?」他瞪大好奇的雙眼。

 

「在你心裡…是怎麼看待我對你的…?」她嚴肅的說,嘴角僵硬的抿成一條線。微弱的橘光打在她…害怕聽到答案但又必須裝做無所謂的臉上。

 

晉威拿著梓秋的日記本,裡面道盡了這兩年來,關於她愛他的一切,雖然最終晉威沒有接受她,但她依舊會把晉威當做自己的弟弟般看待。當他發現事實後,卻早已來不及了,他的兩眼被淚水浸濕,滴落在一條條藍色的線條上。

 

「在你心裡…是怎麼看待我對你的…」晉威緊緊抓著信紙,重複的說著梓秋當初問他的那句話,而他手上的相本應聲落下,掉在冰冷的磁磚地上。「我的答案是…是…」。

 

他看著梓秋用著一抹堅定的眼神看著他,那時的他只覺得他說出答案的時候,他的靈魂像是氣球一樣,飄到幾百公尺遠的地方,但晉威還是可以看到他自己的肉體待在原處,他說。

 

「我…這些年來,妳一直就像是我的…家人…我一直把妳當做我的姐姐…」當年輕的晉威將這些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只想把自己的心臟吐出來,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那時的梓秋笑了起來,樂開懷的她,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只是再逗你啦!你幹嘛那麼正經!真的是喔~哈哈~ 」她眼角都蹦出了淚水,好像這個惡作劇真的很有趣。

 

「唉唷!妳很無聊耶!幹嘛這樣!」

 

「就逗你囉~我們回家吧!我好想喝個熱呼呼的牛奶!」

 

兩人開心的離開教堂,但兩人的心裡,都埋藏著一種無法言語的情感。

 

之後梓秋在同事的介紹下,認識了一名男性,兩人對彼此頗有好感,半個月後,便步入禮堂,搬離她租給晉威的公寓,這房間原本充滿了許多回憶,如今只剩下如夢似幻的過去。

 

晉威泣不成聲的坐在房間回想這段往事,(你有去參加梓秋的婚禮嗎?)

 

「沒有…」他喃喃自語,「因為我沒有臉去見她….我知道…當我說出那個答案的時候,雖然她幽默帶過,但我才知道,她的心碎了…而我就是那個罪魁禍首…那個不願面對自己真實想法的孬種…我…」

 

他將頭埋進雙手裡,發出痛苦的嗚咽聲,溫暖的晨曦透過窗子落在飄著塵埃的房間裡,煎熬又再次襲捲了晉威,就像是手指頭扎了一根木屑,雖然看不到,但摸到時又會隱隱作痛,這錐心之痛將會持續下去吧?

 

 

16.

 

八十九年六月五號的下午兩點半,中央公園旁的教堂鐘聲發出了清脆的噹噹聲,聚集在階梯兩旁的白鴿在草皮上覓食。教堂裡聚集了許多盛裝打扮的人,似乎是要參加什麼盛大的典禮,他們一一坐在整齊排列的靠背椅上,交頭接耳,寬廣的教堂裡充滿窸窸窣窣的談話聲。天花板上裝飾著一片氣派又華麗的玻璃彩繪,上頭畫著藍天白雲,有許多可愛的小天使飛翔著,耶穌站在正中間,臉上帶著一抹自在的笑容。

 

站在台上的神父與兩側的詩歌班隨著奏樂唱出唯美的歌曲後,台下的人們便停止交談,並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教堂的大門由內向外緩緩開啟,梓秋與父親並肩站在門口,後方耀眼的陽光照進室內,宛若天使降臨時的光芒四射,每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批著白紗美若天仙的新娘,有的人甚至落下了喜悅的淚水,開心的笑著。

 

她與父親走過中間舖著紅色絨毛地毯的走道,兩眼隔著薄紗在兩側的座位上尋找著熟悉的面孔,她看到同事們各各穿著光鮮亮麗的對她不停招手,只是裡面並沒有看到…(妳在想什麼?妳以為他會來參加妳的婚禮?他不該來嘛?至少他是…我的弟弟吧!弟弟?)她的心糾結了一下,便迅速將這念頭甩出腦袋,然後對著同事們揮揮手,露出開心的笑容。

 

左右兩旁的伴娘與花童跟隨在後,花童手持花籃,將籃中鮮豔的花朵撒落在四周,空氣裡飄著淡淡的清香。到達聖壇後,她父親將她的手交給了他未來的女婿,也就是今天梓秋即將要嫁給的男人。

 

她父親帶著泛紅的眼眶,轉身走回座位上,原本站著的人們,跟著一起入坐。接著就是今日的重頭戲。

 

神父開始朗誦著結婚致詞,梓秋隔著白紗看到座位上不斷用手帕擦拭淚水的母親,她轉頭看向他的老公,她知道,當他掀開白紗的後,為彼此戴上戒指後,她將成為一名法律上名符其實的合法妻子。也許幾年後將會成為一名母親,她會有一個…或是兩個小孩,一男一女最好。雖然她只有認識這個男人半年,但他深愛著梓秋,讓她感覺到幸福,應該說,她相信,她終於找到屬於她的幸福了。

 

「請問,在座來賓有否反對這場婚禮?」神父說,同時張開他的雙手,炯炯有神的雙眼中帶著和善,看著台下所有的親朋好友。

 

(來了!這時刻終於來了!雖然你沒有來,沒有你的祝福…還真有點…少了些什麼…)梓秋心想,內心澎湃的她,開心的淚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轉,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突然間大門被人推開,陽光不請自來的侵入室內,教堂裡的所有人嚇得回頭看,尤其是站在台前的梓秋更是傻住了。

 

晉威大口大口喘著氣,一手扶在門板上,額頭佈滿汗水,他的兩眼帶著血絲,像是好幾天沒睡覺的樣子,因為整個早上在回憶過往,為了遺憾而落淚,才會讓他看起來如此憔悴。

 

「晉…晉威?」梓秋驚訝的小聲說道。

 

這時晉威二話不說的直奔聖壇前,他氣喘如牛的跑向梓秋,她還來不及反應,晉威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外跑。親朋好友們全部嚇的瞠目結舌,新郎才發現原本站在他旁邊的新娘,現在卻被人牽著往外跑,他們奔跑在地毯上,耳邊傳來此起彼落的驚嘆聲。

 

「這是怎麼回事?」

 

「搶婚嗎?」

 

「那不是晉威嗎?我的天呀!」

 

17.

 

下午三點半,兩人離開了教堂,一路跑到中央公園,他們牽著手不發一語的走上公園裡的小山坡,上面有一顆大榕樹,剛好可以提供給人們遮蔽炙熱的太陽。當他們走到榕樹下後,晉威搔搔頭,轉身正要對梓秋開口的時候,突然一個手掌朝他飛了過來,啪~的一聲打在他的右邊臉頰上,發出響亮而清脆的拍打聲。

 

蔚藍的天空掛著悠閒自在的雲朵,鳥兒翱翔在其中,枯黃的樹葉隨著微風飄落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暖風輕撫著大地,耳邊隱約傳來小狗的叫聲。公園裡遊走著許多散步、健身的人,唯獨小山丘上的晉威與梓秋,兩人像是暫停般的僵持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晉威摸著自己發紅又疼的右臉頰,瞪大著雙眼看著梓秋,她頭上的白紗是什麼時候不見的?難道是兩人在奔跑的時候掉了嗎?那他還真的是粗心呀!(難道你以為梓秋是因為你把她的白紗弄丟了才打你這一下的嗎?)

 

「梓…梓秋?」他說。

 

只見梓秋緊咬著下唇,這是她在難過時常做的事情,曾有一次電視在播兩個情侶被迫要分離的戲碼,整整五分鐘梓秋都緊咬著下唇不放,讓晉威擔心她是否會順便咬舌自盡呢?

 

但眼前的梓秋早已淚流滿面,皺眉的她,看不出是生氣還是難過,她的眼底透著一種哀傷的氣息。

 

「梓秋…我…我來帶妳走了…妳不開心嗎?」

 

梓秋往後退了幾步,臉上原本被樹蔭遮蔽的表情,此時一覽無遺。她臉上交雜著恥辱與怒氣。

 

「你憑什麼!你憑什麼來改變我的人生!」她嚴肅的瞪著晉威茫然的雙眼。

 

「妳…妳不是要我來妳的婚禮?」晉威百思不解的看著她。

 

「沒錯!我要你來參加我的婚禮!但我只是想要看到你能夠為我的選擇而開心!而你…你怎麼會…我的天呀!」梓秋憤怒的發出一聲怒吼,轉過身去用力跺腳。然後轉身,「這是我的婚禮!我的大日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要怎麼跟所有的人交代?我爸一定會氣炸了!」

 

「妳…妳不是在日記本裡說…說妳愛我?」他遲疑的說,這下他也不敢肯定這句話是否屬實。

 

「你並沒有選擇我!你忘記了嗎?你知道那時候聽到答案的我,有多難過嗎?你知道單戀的感覺有多痛苦嗎?」她近乎歇斯底里般的怒吼,淚水汨汨流出,她的手摸在左胸上方,似乎要將她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她的心臟就會因為過度激動而從胸膛裡衝了出來。

 

「晉威…剛開始我只是把你當做弟弟看待,沒想到,日久生情這句話還真的印證在我身上。沒錯…我是愛過你,但我已經讓自己從那段不該有的單戀裡抽離了,我明知道我們的年紀相差很大,而你那麼小,正處於玩樂與享受人生的時候,我也年輕過,所以我知道。但我沒辦法,我已經二十八了,我不能再揮霍下去了…應該說,我不想再等下去了…等到你願意開始面對人生的時候…我想…那時候我已經…」她用白色的婚紗袖子擦試著臉上的淚水,糊掉的眼影和腮紅上有清楚的淚痕。

 

「那我們現在還是可以在一起呀!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呀!」晉威緊張的說,他走向梓秋,緊緊的抱住她,這時晉威的心裡非常後悔,為什麼當初不好好把握這段愛情,而是現在吃了藥才回來這裡面他自己心裡的真實感受。

 

(效果:回歸一切。就是這個意思嗎?讓我能夠挽回這一切嗎?)他想。

 

西方的太陽已緩緩降落在地平線上,原本的藍天像是被染上一層暈開的墨水,點點繁星在天際中閃閃發亮,歸巢的鳥兒發出啾啾的叫聲。

 

「梓秋…既然現在我已經知道妳的心裡在想什麼,那我會盡力去改變…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就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好嗎?」他說,雙手輕輕摟在梓秋的腰部,像是準備跳雙人舞的舞者。

 

梓秋緩慢的舉起雙手,放在晉威的背上,像是安慰般的摸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可以感覺到她胸膛起伏的感覺,輕輕的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一張溫暖的毯子蓋在他身上一樣。

 

「但是…我已經不愛你了…」這句話耳語般的輕柔,但卻像冬天時,失去生命的枯葉,墜落地面。之後,她退離他的懷抱,臉上是痛苦與無奈的表情,淚水如雨水般的落下,之後她逕自轉身,往山坡下走去。

 

夜晚迅速的籠罩整個中央公園,橘黃色的路燈穿梭在樹林裡,晚風輕撫著榕樹,樹葉摩擦發出窸窣的聲音,晉威呆站在原處,一語不發的看著梓秋走出他的視線。

 

18.

 

夜晚將至,晉威倚靠在天橋上的圍欄邊,孤寂的背影顯得惆悵,無奈的他默默啜泣,繁星佈滿在夜空中,暖風環繞在四周。橋下的車輛呼嘯而過,遠方傳來交通警察吹哨子的聲音、汽車喇叭的聲音、人聲鼎沸的街道充斥著吵雜的喧鬧聲。

 

晉威並沒有因為梓秋的離去而痛徹心扉,雖然這次他並沒有改變過去,但至少沒引發出悲劇的發生呀。第一次的改變造成茂森慘死車下,第二次的改變造成晉鴻誤食毒藥死亡。第三次,他終究還是沒和梓秋在一起,當初也是這樣發展的,不是嗎?

 

回想當時梓秋婚禮的那天,他也是獨自一人站在天橋,手拿著一瓶罐裝啤酒,那時他根本不敢去參加婚禮,畢竟他傷她那麼深。

 

「你後悔嗎?」

 

迷惘的晉威看向右側,裹著如黑色霧氣的死神站在距離他約兩公尺處,那黝黑空洞的眼窩盯著他瞧,身上的氣流依舊纏繞著死人的恐懼面孔。這次晉威看到祂,絲毫沒有任何氣憤,反而像是習以為常般的看著祂。

 

「後悔?你是說梓秋這件事情嗎?」他說。

 

「我想知道是…所有事情發生下來,你的感覺是什麼?」死神說。

 

晉威繼續看著來來去去的車潮,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瀰漫著車輛排出的廢氣與刺鼻的汽油味。他輕描淡寫的說「一開始我以為老天給了我機會改變過去,我還很開心,而且得心應手。茂森被你開車撞死的當下,我只感到憤怒,為什麼你要殺了我的朋友。後來我又遇到晉鴻,雖然我緊緊抓住他的手,避免讓他被車撞到,當時的那隻流浪狗,依舊出現在我的眼前。那時我就感覺到,註定會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他難過的將臉上的淚水抹去,「我覺得人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再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愛的人往生,那種痛像是用手活生生的將你的心臟挖了出來,然後再狠狠的撕開。」晉威的右手用力的拍在自己的胸前,身子隨著抽搐,喉嚨發出心碎般的嗚咽。

 

「我可憐的孩子呀…你為什麼要把你自己搞得那麼痛苦呀!」死神像是慈父般的說道。雖然死神一向給人不吉祥、甚至有死神就有死亡。但站在晉威面前的這名死神,卻沒有給他這種感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是好奇,想知道這藥可以給我什麼樣的效果,但我不知道的事…真的讓人難以承受的卻是內心那埋藏已久的煎熬…」

 

「你…吃這個藥的時候,有看過副作用嗎?」死神說。

 

晉威搖搖頭。「沒有…這顆藥的副作用是什麼?」

 

死神的手舉起與身體平行,一張藥袋的碎紙片便像是延著軌道般的飛向晉威。

 

晉威雙手合掌,顫抖的手將碎紙片捧在掌心,「什麼?」他說。

 

紙片上只有副作用三個字,而下面是空白的。

 

「為什麼是空白的?」他充滿疑惑的看著死神。

 

「因為這次你並沒有改變過去,你接受了過去,面對它、任由它本來應該有的發展。很多時候,有些問題都是因為自己本身想不開、走不出去,才會造成內心的痛苦。我們該學習的是,當問題發生的時候…」

 

「面對一切?」臉上掛著兩行乾枯淚痕的晉威一說完,他身後漆黑的天空突然綻放出光芒,就像是有許多煙火打在黝黑的夜空裡。天橋下的車流瞬間消逝的無影無蹤,七彩奪目的光彩在天空上恣意揮灑,這世界似乎只剩下晉威一個人,所有的悲傷、寂寞、難過都隨著絢麗的煙火拋向九霄雲外,他緩慢的踏上天橋的欄杆上,張開兩手臂,像是要擁抱這個華麗的世界一樣,準備一躍而下,離開這個世界。

 

The end.

======小豪桑的碎念。

完了,做任何事情都有撞牆期...現在面臨的是繪畫部分的問題。

創作的時候,腦袋一直浮現,比例比例,人體的比例....

唉唷,我的比例本來就是畫的有問題,連素描的光影捉摸都是非常差勁的。

但我就是喜歡畫畫,為什麼畫畫要講究那麼多,不就是個創作嗎?

我也希望能夠在繪畫的部份功力能提昇,也必須要一直畫畫畫才能夠進步。

現在必須要先將腦袋那些雜亂的想法除去,才有辦法繼續往前走吧!加油!


======個人對於處方簽的零零總總。

這部作品是2012年的第一部三萬字小說,後面還有一部三萬多字的「折磨」,不過已經拿去投稿比賽,目前無法分享。

其實我覺得三個段落,最後一個段落寫的最辛苦,因為我個人不喜歡寫愛情小說,所以其實看得出來後面並沒有放進太多愛情的成份。

主軸依舊在於晉威是否要改變他的過去。其實我的故事都是老梗,很多作者都有寫過類似的作品。

所以我也不知道你看完作品的感覺是什麼,我只知道,這處方簽讓我感覺到很特別,雖然沒有過多的捉摸在死神的部份。

但我相信,作品中的任何一個空間,任何一個角色,一定都會在未來繼續出現,就像真實人生般,往往會出現我們意想不到事情。

謝謝你的閱讀與喜愛!初手寫作,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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