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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棟空屋  

關於「那棟空屋」:


A物的發生點是公司全體員工去幫老闆親戚整理房子,房子有幾年沒人居住,因為他們都住在國外。

所以人家總是說,空屋總會比較陰。那天去整理的時候,其實大家都已經毛毛的了,後來到了二樓寢室。

幾個人陸續走進房間,輪到某個人經過時,櫃子上的音樂盒就突然發出旋律,差點沒把大家嚇死!

隔天我在公司睡覺的時候,有同事手機忘記帶回家,結果突然響了起來,害我嚇了一跳!

起先還以為是真的遇到好兄弟,幸好後來發現是手機鈴聲,呼~真的是人嚇人嚇死人~

然而這樣短短的一個經歷,居然就讓我腦中竄起了「30秒預告片」。詳細了解>>個人閱讀與寫作

 

這故事只花了三天就寫完了。雖然不長,很個人覺得很有趣,也很喜歡!

 

==========故事開始


那棟空屋 


1.

 

晚上十一點,月牙高掛在黝黑的夜空中,今天看不到任何一顆星星,似乎早已消逝在天際裡。寒風刺骨的冷風颼颼,空氣裡飄著淡淡的青草與泥土的混雜氣味,樹梢隨風起舞,發出窸窣的聲音,耳邊傳來蟋蟀發出無趣而平淡的唧唧聲,還有青蛙嘓嘓叫的聲音,幾隻鯉魚優遊自在的穿梭在水草間,身上的鱗片映著月光閃閃發亮。

 

「喂!阿強!快點啦!你在幹嘛?」冠寶不悅的說。

 

六年級的阿強傻楞楞的站在中央公園的水池前,看著那些動物享受牠們自己的生活。他回頭瞥向比他高十公分的冠寶,還有身旁的那個小胖子,阿民。「喔來了!冠寶你看那青蛙叫的時候,兩邊嘴巴變得好大喔!」他驚訝的說。

 

「哇!真的耶~你真夠幼稚」冠寶模仿阿強驚訝的表情說,但他只是想要挖苦他罷了。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呀?」阿強問。

 

「你是白痴嗎?剛剛我們出門前不是才在電話裡面說過,我們要去探險呀!」冠寶不以為意的說。

 

「這麼晚要去哪裡探險?而且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如果被我媽咪發現那我

 

「少囉嗦!不然你回家呀!傻蛋!」冠寶趾高氣揚的說,不耐煩的瞪著站在原地躊躇不定的阿強。

 

「好好啦!那我們要去哪?」強顏歡笑的阿強不敢得罪冠寶,畢竟他是唯一一個會跟他說話的人,因為阿強是一個不善於言詞與人交際的人。五年級轉來班上,只有冠寶一個人主動認識他。雖然阿強也不太清楚知道,冠寶到底是把他當成好朋友,還是因為他看起來就是一個很好指使的傻子,不論如何,阿強絕對不會選擇第二的答案,畢竟,他在學校也沒有其他朋友了。

 

「阿民說,他昨天在公園溜狗,結果意外發現了一個地方,也許可以當成我們三個人的祕密基地!」

 

「我們三個人?」阿強疑惑的說。

 

「對呀!我、你、還有阿民!」冠寶用食指依序指著他們三個人。

 

「所以阿民現在也是我的朋友了嗎?」

 

「廢話!不然呢?傻蛋!」

 

「耶!太好了!我又有新朋友了!好開心呀!」阿強欣喜若狂的在原地跳躍著。

 

「快走啦!」阿強對著阿民使了個眼色,便朝中央公園後方的榕樹林走去。

 

「喂!等等我呀!我的『兩個』好朋友~」阿強興奮的像個小跟班追趕在他們後頭,單純的他壓根也沒想到自己一直都是別人眼中的玩偶。三人的影子在月色的照耀下拉的很長,最後沒入陰暗的樹林裡,留下孤寂的月光懸掛在高空。

 

2.

 

樹梢不斷發出摩擦的窸窣聲,潮溼的樹林裡滿是爛泥巴與腐爛的樹葉味兒,也許還參雜了些小動物屍體的臭味。踩在泥巴上的球鞋傳來啪嗒的聲響,冷風穿梭在樹林間,讓人不寒而慄。三人看到樹林的尾端有灑落在草地上的淡淡月光,於是加快腳步朝出口邁進,走在後頭的阿強露出兩顆擔憂的眼睛,骨碌碌的環顧四周,深怕會有什麼毒蛇猛獸跑出來,又或者是不行,他趕緊把這恐怖的念頭甩開,因為他記得有人說過:「每當有人提起好兄弟的時候,往往他們也會聚在旁邊聽你們在說什麼

 

「到了!」阿民突然停下腳步,大聲的說。

 

恍神的阿強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不斷抓著自己的衣擺,映入眼前的是一棟被枯樹群環繞的老舊豪宅,長得歪七扭八又古怪的樹幹與樹枝宛若有生命般保護著這棟豪宅,一一攀附在外牆與窗戶上,像是要阻擋外來人從其他地方闖入禁地,說不定等一下他們才踏上前廊的臺階,就會被撕牙裂嘴的枯樹抓走,這些飢餓的怪物為了要搶奪難得出現的食物會將他們五馬分屍,而整棟豪宅將會灑滿他們的鮮血。

 

「傻蛋!你是睡著了嗎?你在恍惚什麼?」此時冠寶和阿民已經站在前廊了,正準備要進入豪宅的內部,而阿強卻還呆站在樹林的尾端出口,他的髮絲隨著微風舞動,腳下的影子像個詭異的複製人瞪著他看。

 

「哇!等等我呀!」阿強驚慌失措的朝他們跑去,兩隻手不斷在身邊晃動著,宛若身後有個緊追不捨的怪物準備將他生吞活嚥。

 

「你真的是白痴耶!怎麼老是在那邊恍惚!」冠寶用力推了阿強瘦弱的臂膀,「如果你不想來就回去呀!幹嘛一直要當個跟屁蟲!丟不丟臉呀!」

 

「不要啦!我不要回家!我想要跟你們一起探險!」阿強激動的說,雙眼儘是淚水,即使他自己知道冠寶只把他當個傻子,但至少,他還會想要跟他說話呀!其實冠寶也沒有那麼差啦!他總是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雖然冠寶每次在學校都會欺負他,不過那一定都只是在跟他開玩笑。就像是那次在他的書包裡到進一整杯的紙盒裝的牛奶

 

「阿民!你想要跟他一起探險嗎?」冠寶像個老氣橫秋的小大人,提起下巴嚴肅的詢問站在一旁的阿民。「如果你不想的話,那我們就自己進去吧!」他的兩隻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

 

阿民無奈的看著難過啜泣的阿強,然後再轉向冠寶,「嗯!他可以加入我們啦!」

 

「好吧!既然阿民幫你求情!那我就只好讓你加入,但要是你敢再做出任何違背我意思的事情,我就真的要跟你絕交!」

 

「我保證會聽你的!長官!」阿強的臉頰依舊掛著淚痕,但此時他露出炯炯有神的雙眼,舉起右手放在眉稍對著冠寶行敬禮,好像自己是個接受長官恩賜的小士兵一樣。

 

「好!聽你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們就開始探險了!」冠寶不經意露出一抹狡詐的笑容。

 

3.

 

陰暗的大廳裡飄著老舊的霉味,月光幾乎被外頭的枯樹遮蔽,只能隱約看到大廳內擺設的輪廓,敞開的大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響,阿強緊緊跟在阿民肥胖的身後,還真像是冠寶形容的跟屁蟲呀!

 

「好好暗喔老大」阿強緊張的說。

 

「我有帶手電筒啦!白痴!哪有人來探險不帶工具的!」冠寶理所當然的說,並從口袋拿出一把二十公分長的黑色手電筒,一旁的阿民也有一把,兩人同時將開關打開,兩束橘黃色如光箭般的光芒便劃破了黝黑屋內,塵埃緩慢的飄在如死水般的空氣裡。

 

整個大廳籠罩在黑暗之中,手電筒的光線呈現兩個漏斗狀的光影照映在空蕩蕩的一樓大廳內,裡面的東西似乎早就被搬光光了。冠寶逗趣般的停下腳步,站在通往二樓階梯的第一個臺階上,轉身看著阿強。

 

「好了!探險開始!」冠寶將手電筒放在自己的下巴處,打在他臉上的光芒與陰影折射讓他看起來像是個醜陋的鐘樓怪人,雖然他的心腸的確很醜陋。

 

「老老大你不要這樣嚇我啦

 

「哈哈!你還真膽小!」冠寶說完便和阿民兩人嘻嘻哈哈的走上二樓的臺階。

 

踏上二樓的平台,正前方的牆壁上掛有一幅一對夫妻與三個女兒的全家福,覆蓋在上面的灰塵與蜘蛛網糾結在一起,一隻蜘蛛躲在天花板的角落,好奇著下面的三個人要幹什麼?左側有一扇被木板胡亂封死的門,耳邊傳來老鼠嘰嘰叫的聲音,右側的房間連門板都不見了,裡面雜亂無章的擺設一覽無遺,於是三人便踏著不斷發出哀嚎聲的木製地板前去右側的房間。

 

房內的地板上堆滿箱子,進門的右邊是一間浴室,磁磚牆壁的尾端有一扇玻璃窗,再往裡頭走去,左邊的角落有一張雙人床,木製床板上左右兩邊個有刻劃兩隻小天使,床墊殘破不堪,破洞的地方露出裡面的生鏽彈簧。月光從正前方的落地窗傾瀉至房內,這應該是老舊豪宅內唯一有光線的地方。

 

「嗯好詭異」阿民說。

 

床尾正對面的梳妝櫃上像是遭受颱風過境,亂成一團,有隻灰黑色的老鼠窩在上面,露出兩顆發亮的黑瞳,盯著他們看。衣櫥的門板只剩下一邊,裡面掛了許多女孩子的衣物,有的不是泛黃就是被撕裂,可能曾經有小貓或是小狗進來這邊住過。

 

阿民走到落地窗前,將生鏽的玻璃門推開,軌道傳來抗議的聲音,似乎正阻擋著他走出去。而冠寶則往梳妝櫃走去,那隻灰鼠嗅到有人靠近的氣味,便機伶般的消逝在桌面上。

 

「你們看!」冠寶像是發現了什麼稀世珍寶般的吆喝著。

 

阿民和阿強快馬加鞭的朝他走去,掀起了一陣擾人刺鼻的灰塵。

 

「這是什麼?」阿強好奇的問。

 

「笨呀!這是音樂盒呀!」冠寶說。

 

「還會動嗎?」阿民說。

 

「不知道,試試看!」冠寶轉動著底座的開關,齒輪跟齒輪發出摩擦的聲音,圓桶型的玻璃音樂盒的裡面有一個身穿洋裝的黑髮女子,跟著機械底座旋轉著。她身旁的小動物則是上下擺動著。冠寶將轉到底的開關放開,三人不發一語的屏息以待,但盒裡的人物卻沒有任何動靜。

 

「壞了!爛東西!」冠寶說,然後將他放進口袋裡。

 

「唷!還有這個耶!」阿民從宛若廢墟般的桌面上撿起一把瑞士刀,黑色的瑞士刀上面印有一個白色的十字。「酷耶!」他扳出一支長十公分寬五公分的利刃,緊握住把手,對著空中揮舞著,「你們不要隨便靠近我!不然你們就會被我這快刀俠殺死!哈哈~」他和冠寶笑得樂開懷,阿強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傻笑。

 

「笑!笑屁呀!傻子!」冠寶不屑的對著阿強說。「回家啦!這探險真有夠無聊的!什麼鬼都沒遇到!」

「喂老大,不可以說那個字啦!不然

 

「不然怎樣!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那我到希望鬼趕快來抓我呀!哈哈!傻蛋!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好嗎?」他自以為是的說。

 

「喂老大拜託你不要一直說啦!這裡好詭異不要這樣啦!」阿強擔憂的說,兩眼不斷環繞這間廢墟般的房間,深怕真的會有什麼東西從角落跑出來。

 

「有種你咬我呀!你這傻

 

突然,一陣清脆的旋律傳了出來,三個人同時瞪大雙眼,緩慢的低下頭,金屬梳齒敲打著金屬片,傳來規律的樂曲。敞開的落地窗突然吹來一陣冷風,外頭的枯樹枝發出像是有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倒映在房裡的影子就像是巫婆骨瘦如柴的邪惡手指。碰的一聲,大廳的大門傳來撞擊聲,他們發出驚恐的尖叫聲,拔腿就跑。

 

當他們跑到房門口的時候,冠寶突然轉身把瘦弱的阿強推進門旁的浴室,然後將門板由裡面往外拉,緊緊將門關上。「把那椅子拖過來!」冠寶對著小胖子阿民吆喝著,並指向倒在地上的那張靠背椅。

 

椅腳在地上刮出一條長長的白色痕跡,冠寶將椅子奪下,然後將椅背卡在浴室的波浪型把手上,不顧裡面阿強傳來的尖叫嘶吼聲、拍打著門板的聲音,被關在裡面的阿強不斷拉動著門把,但卻徒勞無功。

 

「有鬼呀你們快把我放出去為什麼要把我關在裡面救命呀阿民呀救命呀」阿強語無倫次的胡言亂語,上氣不接下氣的他像個抓狂的小動物不停用指甲刮著門板。

 

「哈哈哈!傻蛋永遠就是傻蛋!你永遠是個弱者!永遠都只能被欺負而已!哈哈!」冠寶和阿民兩人在浴室外捧腹大笑。「你自己慢慢叫吧!看明天早上會不會有人來救你!我們走了喔!」說完兩人便逕自走掉。

 

「喂!冠寶!你剛剛是怎麼弄的!」走在他身旁的阿民說。

 

「什麼東西?」

 

「音樂盒呀!為什麼會突然響起!」

 

「喔!你不知道下面有個卡榫嗎?」他把音樂盒從口袋拿出來,將底座朝阿民。

「我剛剛轉好的時候就將開關卡住,然後趁阿強不注意的時候把手伸進口袋,輕輕一撥~剛剛好~誰知道又吹起了那陣風~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唉唷!真的是差點沒被你嚇死!不過你這次的玩笑會不會開的太誇張了!」阿民擔憂的說。

 

「拜託,這傻蛋還能拿我怎樣~有種他咬我呀!哈哈!」

 

「奇怪

 

「怎麼了!」

 

「你怎麼那麼聰明!」

 

「拜託!這還要講嗎?哈哈~」

 

兩人的笑聲縈繞在空蕩而陰暗的大廳裡,最後被重重關上的大門聲壓掉,隱約中,二樓的房間傳來阿強薄弱的求救哭喊聲。聲嘶力竭的他無力攤坐在磁磚地上,門板上全是血淋淋的刮痕,他看著滿是鮮血的雙手,指甲歪七扭八的沾粘在粉紅色的肉上,理智幾乎快要崩裂的他難過的痛哭流涕。他一直以為冠寶是他的好朋友,即使冠寶每次做出來的事情都很過分,他一直告訴自己這是真的,因為他真的沒有朋友,他好想要有一個能夠真正願意付出真心跟他相伴的人。

 

此時他的身後傳來敲打的聲音,有個陰影在毛玻璃外晃來晃去,驚恐的他瞪大雙眼,邁出膽怯的步伐緩緩走過去,褲管與衣襬沾上了他自己手指上的鮮血,他緊張的咬著剝落的指甲,然後將毛玻璃打開,一隻黑手趁虛而入,抓住他的臉龐,孤寂的老舊豪宅裡,只剩下阿強那孤單而慘寰人絕的尖叫聲。

 

4.

 

凌晨一點十分,阿民拖著髒兮兮的褲管與球鞋回到家,才剛打開前門,客廳電視機以震耳欲聾般的音量朝外頭的街道竄出。狹窄的走道上閃爍著電視機的光芒,耳邊傳來煞車聲與機關槍不斷掃射的聲音。

 

母親與父親兩人肥胖的身軀幾乎陷進了沙發裡,彼此的頭頂上飄著裊裊白煙,空氣裡儘是香菸與啤酒的味道。阿民躡手躡腳的走過客廳,正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安然無恙時,母親卻突然站在走道上,「阿民!你這死小孩又跑去哪裡混!每天都玩那麼晚你是想要怎樣!」

 

「沒沒有呀,我」阿民膽怯的垂下眼,支吾的說。

 

「少囉嗦!臭小子,快給我上去睡覺!」母親舉起掛著肥油的手臂掐著阿民的耳朵,痛苦哀嚎的他被母親拎上樓。一到房門口他便掙脫掉母親那兩隻像是香腸般的手指,衝進房間,關上門上鎖。母親在外頭敲著門,大聲嚷嚷的說「快睡覺!該死的臭小鬼!」

 

「知道啦!臭婆娘!」站在書桌前的阿民吆喝回去,之後便聽到母親踩著沈重的腳步下樓。

 

「臭小子,回來門也不會關!」母親看著敞開的大門,白茫茫的月光流洩在陰暗的走廊上。她走去關門的同時,才發現地板沾滿了許多咖啡色的腳印,參雜著枯葉與樹枝,她無奈的搖搖頭,只好先走去廚房尋找清潔用品。

 

盥洗後的阿民躺在床上把玩著那支從豪宅桌上拿回來的瑞士刀,他將裡面設計精緻的工具一一扳開觀賞,然後又再扳回原位。睡意正濃的他聽到門口傳來敲門的叩叩聲,「我躺在床上了!已經快睡著了!」阿民大聲喊著。過了約莫五分鐘,又有人再次敲著門板,傳來叩叩的聲音。蹙眉的阿民從床上跳了下來,心想:『媽媽是喝醉了嗎?怎麼一直來敲他的房門?』

 

「媽?是妳嗎?」阿民緩慢的靠近房門,敲門聲又再次傳來,頓時他只感到全身的每一吋寒毛都站了起來,冷汗佈滿整個額頭,胸膛裡的心跳幾乎都快要蹦出來了。喉頭一緊,他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將右耳貼在門板上,他專注的聽著外面的聲音,母親在一樓發出開懷大笑的聲音,電視機裡的機關槍像是永遠都不缺子彈般的不斷發出短而急促的聲響。再仔細一點,他隱約聽到門外有人用東西刮著門板,皺眉的他幾乎將自己整個人貼在門板上,阿民可以確定,外面真的有人,而且好像在喃喃自語些什麼,又或者是想要跟他說什麼。

 

「我的

 

(我的?)阿民心想。

 

「你從我的桌上偷了我了東西」外面的人用若有似無,非常微弱的氣音說,好像說話對他來講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媽呀!」阿民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他趕緊跳上床鋪,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躲在棉被堆裡,露出兩顆恐慌的眼神瞪著門口看。只見門板緩緩的被推開,他才想到他居然沒有把門上鎖,現在的他真的是待宰羔羊呀!

 

(完了完了!鬼來抓我了,因為我偷了他的東西!)他在腦子裡不斷複誦著同樣的話語,一顆劇烈跳動的心宛若剛剛跑完馬拉松比賽的選手。他緊閉雙眼,等待鬼魂撲向他,然後將他分屍,殊不知等了多久,他只感到滿身大汗,厚重的被窩裡讓他悶的快喘不過氣來,他只好張開眼,看著半敞開的門外並沒有任何人影。

 

阿民趕緊將棉被從身上扯下來透氣,潤濕的衣物黏在身上,他聽著外面除了母親與父親的笑聲之外,沒有其他的聲音,剛剛的那個講話聲也不見了。(該不會是我自己幻聽吧?)他心想。

 

他緩慢的將兩隻腳放到地板上,冷冰冰的磁磚地讓他顫抖了一下,他坐在床緣,左顧右盼,房內依然無恙,他大口大口呼吸,準備一鼓作氣衝到房門口,把門關上,並且『鎖起來』,總共三個步驟,對,就這麼簡單。阿民在心中排演了不下十次這看似簡單的動作,正當他站起身的時候,兩隻沾滿鮮血的手突然從床底下竄出,下一秒只聽到阿民頭殼掉落在磁磚地板的碰撞聲後,就被樓下的電視聲蓋過去了。

 

5.

 

冠寶在凌晨一點四十五分洗完澡,他跟阿民不同的是,家裡並不會有吵雜的電視聲,也不會有家人的吆喝聲。因為母親是在酒店工作,所以晚上幾乎冠寶都是一個人在家裡,往往都要到中午下課回來後,才會發現母親醉癱在客廳的沙發上,地板還會遺留下一大灘母親的嘔吐物。

 

檯燈散發出來的幽幽黃光籠罩著冠寶的房間,孤寂的他看著圓桶型的玻璃音樂盒,倒映在上面的他兩眼茫然的望著自己。他幫音樂盒上緊發條,然後聽著那些金屬梳齒規律的敲打在金屬片上,發出清脆而明亮的聲音。冠寶已經維持這樣的動作有半小時之久,睡意像是竄進血液裡的細菌,一下子的時間便散佈在全身各處。

 

他打了一個哈欠後,便將音樂盒放在桌上,關掉檯燈,陰暗的房裡只有淡淡的白月光,他爬上床,弄好枕頭,此時音樂盒傳來那清脆的旋律,冠寶嘆了一口氣,又跳下床,在黑暗中摸索著音樂盒,他在底座尋找卡榫,喀一聲,音樂盒的齒輪便停止了轉動,旋律戛然而止。

 

越來越濃厚的睡意慢慢吞噬著冠寶,此時不知為什麼他的腦海裡出現了阿強的面孔,他自己明白,其實自己不喜歡阿強,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就會想要欺負他,但阿強又沒有得罪他,這樣對他不公平,不是嗎?

 

「才怪,懦弱的人註定要毫無怨言的被人欺負到老!」他自以為是的說。

 

他翻了個身,看著被黑暗籠罩只剩模糊擺設的房間,有道光線吸引了他,這才發現,他的房門被打開了,他蹙眉,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跳下床走到門口,走廊被一片柔和的橘色壁燈籠罩住,他瞥向地板,才看到自己剛剛回家的時候,在地上沾上一塊又一塊的爛泥巴。

 

他露出一抹不耐煩的表情,心想:「我累了明天再清吧!反正媽媽下班回來後,我也還是要再清一次。」房門靜悄悄的被關上,他走回床舖,坐在床緣,再次將枕頭調到適當的位置後,正當他要準備夢周公的時候,耳邊卻傳來音樂盒的旋律。

 

張大雙眼的他倚靠在床板上,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不可能呀!剛剛我已經用卡榫鎖住開關了,怎麼又會有聲音?)他心想。但當冠寶正在質疑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發現,這旋律不是音樂盒那金屬片發出的聲音。而是而是有人用沙啞的喉音哼唱著那音樂盒的旋律。

 

他緊張的吞下喉中的口水,再次用舌間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他嚐到血的鐵鏽味。冠寶摸著自己噗通噗通跳的心臟,然後緩慢的從床上爬了下來,彈簧床發出生鏽的摩擦聲。他拖著光溜溜的腳丫子走在地板上,憑著自己的印象,在桌上尋找著音樂盒,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種想要摸到音樂盒的那種光滑觸感,好像可以鎮住他現在胡亂跳動的心臟。

 

當冠寶站在書桌前時,耳邊那詭譎嗓音哼唱的旋律越來越近,最後,他還是摸到了音樂盒,但他卻沒有感覺到那股光滑如記憶中的觸感,反而是一種有點軟又有點硬的奇怪觸感不對,這是人的手。他還來不及反應,卻看到黑暗中有一雙如同夜裡貓咪反射光影般的邪惡瞳孔撲向了他。

 

而那音樂盒便應聲摔落在地上,外層的玻璃瞬間如爆破般的炸開四射,而裡面的齒輪又開始轉動,穿來金屬片清脆規律而優雅的旋律。

 

6.

 

早晨溫暖的陽光灑落在中央公園裡,綠意盎然的草地隨處可見,空氣中飄著新鮮的青草味,狗兒與孩童追逐在小山丘上,幾名老人坐在山丘上的涼亭裡下棋,隱約中可以聽到有機械運轉的聲音,朝那棟空屋的方向前去,可以看到幾台貨車、怪手、吊有一顆巨大石頭的車子停在空屋的前方廣場。臭氣沖天的汽油味席捲而來,機器運轉奮力運作時使得塵土飛揚的砂土遮蔽了上頭的陽光。

 

一名身穿黃色銀光背心,頭戴工程帽,帽子的正中間還寫有「安全第一」,他走下貨車,準備前往空屋裡檢查是否有人待在裡面,也許是流浪漢、小貓小狗都有可能,畢竟拆屋前,還是當心點比較妥當。

 

當他將大門打開的時候,裡面的陰鬱詭譎的臭味撲鼻而來,空氣滿是隨意飛舞的塵埃,映入眼簾的是空無一物的大廳以及通往二樓的階梯,不過正前方的地板上躺了兩個人。起先他以為是兩個流浪漢,正打算前往喚醒他們的時候,才發現門檻的地板上有兩大灘鮮紅色的血漬,像是軌道般延展到前方兩人的身體處。

 

「我我的天呀!」目瞪口呆的他先是楞在原地,之後便轉身大聲呼叫同伴「喂!出人命了!快點打電話報警!」接著他跑到兩人的身旁。

 

這才看清地上躺的是兩名小孩,應該是五六年級的小朋友,左邊那個喉嚨被人劃開,頗像是咽喉的部份長了一張嘴,右手拿著一個破掉的玻璃音樂盒。右邊的小胖子則是滿臉鮮血,頭頂像是遭受重物撞擊過,而地面上滿是鮮血,許多蒼蠅在上面不斷飛舞。

 

驚慌失措的他提高嗓門大喊:「屋子裡還有人嗎?還有人在屋子裡嗎?」他提起腳步在一樓翻遍各處,之後又踏上階梯,左邊那扇被封死的門應該不會有人在裡面,即使有人也先等警察來再說吧!他朝右邊那間沒有門板的房間跑去,雜亂無章的房內滿是垃圾,他環顧四周,瞥到浴室門前的靠背椅,還有地上那拖移時刮出的痕跡。他趕緊將椅子踢開,把門打開。

 

映入眼簾的一道白茫茫耀眼的光影,待他適應了光線之後,看到那門板內側全是鮮血與爪痕,而前方的敞開的窗戶下方躺了一個身上滿是暗紅色鮮血的小孩子。他趕緊跑過去,發現這名小孩還存有細微的呼吸。

 

「喂!喂!醒醒呀!小朋友!醒醒呀!」他說。

 

躺在地上的阿強緩緩張開眼睛,看到一名陌生男子俯看著他,「我我在哪?」他滿臉疑惑的說,瞥向窗外隨風搖曳的枯樹枝,難道昨天看到的那隻手就是這瘦如柴骨的樹枝嗎?

 

「太好了你沒事走,我先帶你去醫院!」男子說。

 

 

7.

 

離開醫院的阿強被帶到警察局,坐在警車裡的他看著自己被醫生包上繃帶的手指,隱隱作痛的感覺讓他不是很舒服,他望著窗外,看著熟悉的街景,這是他第一次坐警車,但是他卻沒有任何興奮激動的感覺,內心憔悴的疲乏感才是目前最佳的寫照。

 

母親站在警察局的臺階上踱步,一看到阿強從警車上走出來便扳著臉快步走向他,「阿強!你!」

 

阿強緊閉雙眼,拱起肩膀,他原以為母親會直接賞他個耳光,但沒想到母親卻當場落淚,蹲下並緊緊環抱住他,「你嚇死媽媽了!我一接到警察局的電話,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她的喉嚨像是哽到東西般發不出聲音。

 

「張太太!不好意思讓妳擔心了!妳可否帶著妳的小孩,來裡面的辦公室坐一下筆錄呢?不會耽誤妳太久的時間

 

「這邊請坐」客氣的警員遞來兩杯冒著裊裊白煙的熱茶。「我只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下阿強小朋友,媽媽方便的話請陪著他一起

 

「當然!」媽媽緊緊將坐在身旁的阿強攬在臂窩下,似乎一閃神,阿強可能又會再次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們為什麼要進去那棟空屋?」警察問。

 

「因因為阿民說要找秘密基地」阿強像是個正在學說話的小孩般,吞吞吐吐的說。

 

「大概幾點的時候?」

 

「嗯」他盯著包著繃帶的手指,些許紅色的血液滲出繃帶。「十一點吧那時候媽媽已經睡著了」他擔憂的抬起眼,看著媽媽。

 

「沒事的!寶貝!」媽媽臉上一抹愧咎與憐憫,似乎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她疏忽造成的。

 

約莫半小時過去,阿強似乎也無法提供任何線索給警察記錄,畢竟,他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遭受到同儕的惡作劇,一直被關在浴室的他,壓根也不曉得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你的傷口是?」警察說。

 

「這這是我被關在浴室時一直抓著門板造成的

 

「你還有其他傷口嗎?」

 

「沒有。」

 

「所以不是你同學刻意傷害你?」

 

「嗯他們只是騙我然後把我關進浴室裡

 

「警官!夠了吧!你還要問多久!你是想要我兒子怎樣!他被人欺負已經夠慘了,你還要一直把他當成當成『罪犯』盤問嗎?」媽媽突然提高嗓門激動的說。

 

「呃張小姐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我們可以走了嗎?我想讓我兒子趕快回去休息!」媽媽瞪大充滿憤怒與哀傷的雙眼,淚水幾乎快要奪眶而出。阿強只是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指,默不吭聲。

 

「嗯抱歉打擾你們那麼久,如果有什麼消息我會在跟你們聯絡真的很抱歉!」

 

媽媽將阿強從椅子上拉起來,頭也不回的走出警察局,一路上,她一邊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一邊忿忿不平的抱怨,說那警察是怎樣的無理取鬧,怎麼會對一個受害者盤問那麼多事情,他應該要去問那死掉小孩的父母,是不是因為小孩在外面得罪了什麼人,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8.

 

傍晚六點半,長日將盡,太陽早已沒入了地平線,黑夜已經出現在天際,懸掛在夜空裡的依舊是昨晚的月牙。白茫茫的月色透過窗子落進阿強的房間地板上,浴室傳來淋浴的聲音,熱騰騰的蒸汽冉冉上升,阿強抹去鏡子上的霧氣,他看著自己,感覺非常的陌生,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稚氣,現在的他看起來比較心力憔悴,兩眼給人的感覺不再是稚氣的孩子,反而比較像是藏有某種黑暗秘密的人。

 

離開浴室的他躺在床上,襯著檯燈看著手指,有幾個指頭少了指甲,只剩下粉紅色的肌肉組織,他瞥向放在椅子座墊上,昨天在樹林裡穿的那件褲子,褲管滿是乾枯的泥巴,還有暗紅色的血漬。

 

他將檯燈關上,陰暗的房內只剩下陰森的月光,阿強兩眼左顧右盼,蹙眉的他看著熟悉的房內,總覺得好像有人在監視他,伸手將桌上的小狗娃娃捧在自己的胸前,似乎這樣就可以阻擋外來的攻擊。他深深嘆了一口氣,闔起雙眼,又迅速睜開,像著隨時充滿警戒的野貓,不過,他還是漸漸沈睡過去。

 

十分鐘後,房裡傳來有人用沙啞嗓音哼唱著那音樂盒的旋律,窗外的樹枝隨著冷風搖曳著,落在床單上的影子宛若邪惡巫婆的爪子。檯燈閃爍了幾下後便亮了起來,橘色光芒瞬間籠罩整個房間。

 

空蕩蕩的床上已不見阿強的蹤影,只見放在角落的櫃子傳來有人在騷動的聲音。一瓶白色的藥膏從櫃子被取出,阿強走到書桌前,撩起褲管,他的小腿滿是傷口,像是刀傷般的痕跡劃破他稚嫩的小腿。

 

他緩緩坐在椅子上,突然被異物戳到屁股,他將椅子上的髒褲子拿起,口袋掉出一個閃閃發亮的物品,碰的一聲摔在地上。阿強撿起,並放在桌上,一把沾有血液的瑞士刀倒映著檯燈的光影閃爍著不祥的光芒。

 

他挖起罐子裡的藥膏,抹在從浴室窗戶爬出去時被樹枝刮傷的傷口,皺眉的他不像個小孩,而像是個老氣橫秋的小大人,他轉頭看著空蕩蕩的床舖,露出一抹狡詐的笑容。

 

「阿強呀!阿強!你這個傻蛋以後就靠我保護你了!」說完便繼續哼唱著音樂盒的歌曲。

 

阿強被深藏在內心的潛在人格,還是被激發了出來,長久以來壓抑的暴怒,終究像是隻開閘猛獸般屠宰了他所憎恨的敵人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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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小豪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